一个神秘的活动号

「谦斑·何以渡星河」嘘,别说,别说

文艺三十题之“情书”

写手//来自洗碗槽的嬉皮海绵宝宝

 

 

值得一提的是,或许人们热衷于悲剧,无外乎是因为悲剧能带来如此鲜活强烈的疼痛感,如同一场海底漩涡,自我在它面前不值一提,而在内心深处,却因为埋藏在悲剧底下那赤/裸的真实而感到无比寒冷的清醒与共鸣。

 

 

***

bambam是在一个台风天遇到金有谦的。

 

或许用“捡到”这个字眼更为贴切。

 

金有谦躺在他家门口的过道上,全身湿透,水迹甚至蔓延到他身边,把一小片褪色的地板浸成了深色。

 

“斑斑!”金有谦看到他后跳起来,眼睛里装着生动的惊喜。他用力地抱住bambam,几乎想要把他揉进自己的身体里。

 

bambam被吓了一跳,他推开眼前那个湿漉漉的男孩,伸出一只手横在两人中间,笨拙地模仿着无数廉价电影里出现的防御姿势,“哇哦,老兄,”他说,“虽然你很辣,但一上来就这样是不是太超过了?”

 


金有谦困惑地盯住他,然后又朝后退了两步,茫然地看着周围。

 

“这是哪里?”

 

“贝克特太太的房子里,你最好趁她出现之前把这片水迹擦干净,”bambam告诉他,“你知道,现在租房形势十分严峻,我不想因为一个看上去精神不……不太稳定的人而被房东赶出去。”

 

金有谦皱着眉,一种阴郁悲伤的表情聚拢在他的脸上。

 

“这不是我的世界。”他轻声说,声音里带着叹息,听上去就像一片陶瓷一样脆弱。


“嗯哼,”bambam挑起眉毛,“显然你来自某个神秘的海底世界,你是不是在水里还有一条银色的鱼尾巴?你被一个巨大的海浪拍晕,正巧被送到了我的房间门口,太巧妙了,好莱坞的编剧们一天能创造出二十篇这样的故事。”

 


金有谦抿紧了嘴唇,他仍旧盯着bambam看着,像是试图在他身上看出另一个影子。

 

“你不是斑斑。”

 

“我是啊。”bambam反驳他,“虽然我不知道你是从哪儿打听到的。”

 

“可你不认识我。”金有谦摇摇头。

 

“我应该认识你吗?”

 

“我是金有谦。”

 

“我是bambam,”bambam滑稽地看着他,“很高兴认识你。”

 

 

***

bambam最后还是决定让金有谦进门坐坐。

 

至少擦干他的头发和身体。毕竟他看起来落魄得像只刚从水里打捞出来的大狗狗。

 

他往金有谦的手里塞了一条毛巾,是新拆的,有那股典型的未使用过的毛巾的味道。

 

金有谦呆呆地把毛巾搭在自己湿漉漉的头发上面,视线追着bambam走来走去。



bambam从微波炉里拿出热好的牛奶,往里面放了一勺可可粉搅匀,然后把杯子放在金有谦面前。

 

“好了,海洋男孩,”他坐在餐桌的另一边,认真地盯着他“捡到”的不速之客,“我这儿没什么值钱的东西,如果你正在打什么坏主意,你……”

 

他停下了,因为金有谦突然伸出手,小心地从他的衣领上拿下一片海草。

 

大概是因为刚才那个拥抱而不小心沾上的。

 

bambam屏住呼吸,似乎忘记了自己还拥有身体控制权这回事。

 

“抱歉,刚才我有点,”金有谦耸耸肩,“就像你说的,精神不太稳定。”

 

“好吧好吧,”bambam小幅度地摇摇头,驱散了刚才心中古怪的情绪,“如果你的确没打什么坏主意的话,也许我可以听一听你的故事。”

 


“我来到这个世界之前,遭遇了一场海难。”

 

金有谦是这样开始讲述他的故事的,每个字眼都荒谬无比,可偏偏又被他讲述得残酷又真实,“一个漩涡,我从没见过那样庞大的漩涡,像是下一秒整个世界都会被它吞没。我和斑斑……我的世界的斑斑,在出海拍摄返航途中遇上了那个漩涡,我被卷进去,我几乎立刻知道,这就是了,这就是我最后一次见到他了。”

 

他停顿了一会,似乎在咀嚼一块苦涩的东西。

 

“那他呢?”bambam问,“我是指,你的那个斑斑。”

 

“我想他应该没事,”金有谦的嘴角在此刻才挂上了一点笑意,“我看到他游出了那个漩涡,我示意他放弃对我的救援,我想他应该理解。后来的故事你就知道了,我不知道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也许那个漩涡其实是个时空裂缝之类的?”

 

他耸耸肩,脸上挂着一个失败了的轻松表情。

 


bambam沉默了一会,似乎在认真消化这个故事的信息量,然后他抬起眼,看着金有谦,问他,“你那个世界的斑斑,是和我长得一模一样吗?”

 

他清楚地看到金有谦挪开了视线,在一阵呼啸的风中小声地说了句,“是的。”

 


bambam点点头。

 

沉默如同一张深蓝色的绒布覆盖着他们。

 


就是这样了。

 

一切都像是一场新鲜出炉的悲剧,等着它的漂亮主角就位开演。

 

 

***

金有谦暂时在bambam的沙发上住下了。

 

对此bambam并没有受到很大的影响,除了波本酒的消耗速度有点儿夸张之外,他的生活一如既往的平静,像是一潭连涟漪都不常出现的死水。

 

那封信出现得很突然,至少对bambam来说。

 

它被塞在一个瓶子里,压着小石子,埋在他无数的波本酒瓶中。

 

bambam把它拿起来晃了晃,他思考了片刻,还是决定让金有谦来打开它比较好。

 


事实证明这是对的。

 

金有谦的眼睛几乎是被点亮了,让bambam想起泰坦尼克号里沉在海底的海洋之心。

 

他颤抖地拿出瓶子里的信,近乎虔诚地阅读它,像是要把他所有的想念与温柔倾注在那上面。


 

“我得回去。”金有谦握着那封信,眼神像个战士。

 

“当然,”bambam说,“问题是,怎么回去。”

 

“你知道这是哪儿吗?”金有谦抽出一张纸,在上面写下一个经纬度。

 

“呃……我得查一查,”bambam拉过他的电脑,“但我不保证这两个世界的地理没有差别……”

 

他在键盘上敲下那串数字,两秒钟后他用他这辈子最困惑的语气说,“就是这儿。”

 

“这儿?”金有谦难以置信地开口。

 

bambam把电脑屏幕转过来对着他,然后看到他脸上的神采像一盏被关掉的灯一样熄灭下去。

 

“你期待这是哪儿?”bambam问。

 

“这儿应该是我和斑斑的家。”

 

“哇哦,家,”bambam吐出这个对他而言陌生的音节,“真好,你还有个家。”

 

“可我现在回不去了。”

 

“嗯,这的确是个问题,”bambam咬着嘴唇,小心挑选着措辞,“也许,你可以去楼顶上看看,你知道,也许我的世界是你那个世界的upside down,我的天空就是你的深海。”

 


哈!浪漫满分。

 

bambam几乎想要跳到桌上给自己鼓掌了。

 

 

***

金有谦就是从那天开始,长久地呆在楼顶天台上。

 

“需要给你添置一个睡袋吗?”bambam在他旁边说着俏皮话,但他手边的波本打破了他努力营造的轻松氛围。

 

金有谦转过脸来看他。

 


每一次他看向他,bambam都能在他的脸上看到一瞬间的惊喜,像是他的整个人都被点亮了,然后他的眼睛又会暗下去,像个听话的小孩,和妈妈道晚安后关掉了床边的灯。

 

有时候那双暗掉的眼睛里还会晃动着一点抱歉,那是bambam更讨厌的东西。

因为抱歉的原因他们心照不宣,而bambam并不期望他因此而产生这样无用的情绪。

 

“抱歉,我只是……”

 

“你不用抱歉啊,”bambam故作洒脱地撞了撞他的肩膀,“你已经足够坚强了,如果换做我遇到这样的事,我大概已经任凭酒精淹到我脖子这儿了。”

 

金有谦轻声笑了笑,像是在用这种方式告诉bambam他的安慰起到了一些作用。

他仍旧握着那封信,他的视线落在上面,就像蜜桃表面的绒毛那么温柔。

 

“你知道,这封信闻上去很像夏夜的海风,带着潮湿的咸味。”

 

bambam看着他,觉得这个说法好笑得要命,“你只是太想回去了,”他说,“我只闻到你打翻在上面的咖啡味。”

 

“是啊,”金有谦发出一声叹息,“我真的很想回去。”

 

bambam下意识地吞咽了一下。

 

这个举动很奇怪,毫无根据。但他就是这样做了。

 

他猜想他心里有一些绝对不能说出口的话正在翻涌着,挣扎着想要冒出来。

 

他只好用这种方式警告自己,别说,什么都别说。

 

“不如,你给我讲讲你的斑斑吧。”他用这样的方式搪塞过去。

 

“斑斑啊,”金有谦的视线落在远方,大概是某朵云上,“斑斑是我见过的,最好的人。”

 

bambam静静等待着他说下去,不敢开口,生怕每一个脱口而出的音节都会泄露什么。

 

“斑斑他,就像是海面上的月亮那么美好。他是个水下摄影师,你真该看看他拍的那些照片,每一张都美得让人不知该如何赞叹。但他这个人有时候又很讨厌,比如说,他宁可吻我一千遍也不愿意开口说喜欢,他还固执地要命,总想要把每一件事都做到最好。噢对了,他其实还是个浪漫家,他给我们一起畅想过的家起名,叫‘她’。他在信上告诉我‘她’出生了,我想‘她’现在一定被装点得很好看,可我不知道我还能不能亲眼看到……”

 

金有谦的声音低下去,最后随着夜风消失在空气里。

 

他的视线又落到那张信纸上,拇指置腹轻柔地划过粗糙的纸张。

 

他说,“我只是想不明白。”

 

 

***

bambam很想说他也想不明白。

 

他不明白为什么每次面对这个人,都觉得有一只手伸进自己的胸腔把那颗鲜红的心脏握紧了。

 

他想,也许一切都是从那一声湿漉漉的、带着失而复得的惊喜的“斑斑”开始的。

 

那是第一次有人带着那样雀跃的语气喊他的名字,好像那两个简单的音节是他一生中最重要的东西。

 

他干瘪的心脏因此而鲜活起来。

 

可是份生动的情绪本应该在金有谦的故事里被杀死,可它却固执地扎根在了他心里的某个地方,长成了一株有毒的植物,在每一个想要靠近的时刻晃动着它危险的藤蔓,警告他,别说,什么都别说。

 

那个世界的斑斑一定是把金有谦爱惨了。bambam把这归类为某种恶毒的连带反应。

 

他喝光了瓶子里的波本,开始思考该不该向金有谦收取一些因为他而多出来的酒精开销。

 

“想不明白什么?”他还是开口问道。

 

金有谦摇摇头,眼神空洞地望向远方。

 

突然他转过身来,急切地想要抓住什么东西。

 

他怀疑自己已经绝望到出现幻觉了,不然他为什么会感觉刚才有个熟悉的亲吻落在了自己的脸上。

 

可他很快清醒过来。

 

瞧瞧他正在哪儿?楼顶,天台,深蓝色的夜空下面。

 

这儿不是海。不是他的海。

 

他的视线最终汇聚到bambam身上,他感到自己的双眼发烫,一种危险的情绪在两人之间酝酿。

 

bambam一动不动地迎接着他的视线,就像在迎接一颗滚烫的星球来把自己灼伤。

 

他内心有个声音在尖锐地喊叫着,但他现在只想捂住耳朵,把所有的一切打包扔进地狱,然后扑向一个绝望的亲吻。

 

或者说,扑向藏在一个亲吻里的绝望。

 

金有谦凑近了一点,现在他只需要伸出手就能按住bambam的后颈与他接吻。

那双眼睛和他记忆中的重合地丝毫不差,他的视线从那双眼睛滑向泪痣,滑向精致的鼻梁和柔软的嘴唇。

 

他又凑近了一点,现在他不需要伸手也能和他接吻了。

 

他们的呼吸交织在一起,在夜空中翻涌成一种缓慢流淌的有毒液体。

 

只是一个亲吻。

 

两个站在悬崖边上的人,理应得到一个亲吻作为馈赠,以此补偿他们所经历的所有铬痛心脏的长途旅程。

 

bambam沉默地看着他,觉得自己的胸口正吊着一块沉重的铅坠。

 

可他还是在他们嘴唇相碰的那一瞬间转过脸去。

 

“我不是他。”

 

他最后说,努力维持着一点体面,不让声音破碎在风里。

 

 

***

在那之后有很多次,很多次他们有充足的理由可以完成那个亲吻。

 

可无一例外他们都挣扎着躲开了。

 

直到最后金有谦终于支撑不住,他像个被夺走了一切的皮囊,落魄地倒在空酒瓶中。

 

bambam把他扶起来的时候他像个溺水的人抓住一块浮木一样抓住bambam的手臂。

 

他说,“如果我的世界放弃我了怎么办?”

 

bambam看着他,一字一句认真地说,“可是你的斑斑不会放弃你。”

 

金有谦真的醉透了,他看着bambam,那样用力地看着,似乎想用通过这种方式从那双眼睛里看出另外一个人来。

 

“是啊,”他说,“毕竟你这么固执。”

 

bambam的手臂僵硬着,像是再也托不住金有谦的身子,和他所有的期待与未来。

 

 

***

那个时刻终于来了。

 

没人在中学课本上学过这样的知识,可bambam就是知道那个时刻来了。

 

他摇醒了好不容易睡着的金有谦,说,“嘿,海洋男孩,我想你的世界来接你回去了。”

 

金有谦从沙发上一跳而起,朝楼顶冲去。

 

bambam看着被遗落在桌子上的那封信,咒骂着冲上楼顶。

 

天台那儿正聚拢着一个巨大的漩涡,似乎是一场只演给他们两个看的逼真特效。

 

“嘿!别忘了你的情书!”bambam的胸腔剧烈起伏着,把那封信连带瓶子和里面的石子一起递给他。

 

“情书?”金有谦困惑地说。

 

“噢老天!你不会连那上面的‘我爱你’都看不出来吧!”

 

金有谦挠了挠头,说,“大概是他从没亲口和我说过。”

 

bambam的心脏又被人攥紧了,紧到他几乎品尝到了一种鲜血的味道。

 

“快去吧!”他催促着。

 

可金有谦还站在原地看着他,似乎有一些话想说。

 

bambam能猜到他想说什么。

 

可他一点也不想听。

 

他在心里祈求着,别说,别说。

 

“谢谢你。”可金有谦还是说了,三个字像蓝鲸撞击胸膛一样温柔又沉重。

 

“不用谢,哈哈,”bambam干巴巴地回应他,“快去吧。”

 

他知道自己想说的不是这些。

 

可他真正想说的那三个字像是烧红的铁板一样烫着他的舌尖。

 

别说,什么都别说。

 

“快去吧。”

 

金有谦朝他郑重地点点头,然后张开双臂扑向那个深蓝色的漩涡。

 

 

***

很快一切都恢复正常。

 

bambam揉了揉被风吹红的眼睛走下楼。

 

他靠在门板上,拳头握得像是要把骨头捏碎那样紧。

 


最后他坐在金有谦坐过的沙发上,从桌子底下抽出一张纸。

 

他回忆了很久,然后拿起笔,在上面认真地写下:

 

我的世界,爱而不得。

 


他把纸卷起来塞进空的波本酒瓶里。

 

他不打算把这封情书寄到哪里去。

 

他只是把它塞进冰箱,然后拿出了一瓶新的来。

 

 

***

在另一个世界里,斑斑坐在红色木屋前的台阶上。

 

看到他在等的人正踏着海浪向他走来。

 

 

 

 

The other side of <Dive into Sea>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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