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谦斑·何以渡星河」Dive into sea
文艺三十题之“溶解在深海”
写手//星大派克朋的店产水自来
如果你问斑斑,海或金有谦。
他绝对被难倒。
海之于他,是永恒的静谧。
而金有谦之于他,是永恒的厮守。
两者缺一不可,脱离其一,他像搁浅的鱼,失去鲜活。
***
“哥哥,你好幸福哦。”邻居家四岁的小男孩总爱找斑斑玩,今天也不例外。
“嗯?为什么?”斑斑坐在秋千上,温柔地看向男孩背后深蓝色的大海。
他的小木屋伫立在偏僻海岸的石岩悬崖上。从东边数起,第二家红色屋顶的就是他们家。
每当夜色降临,斑斑就会坐在秋千上,看着那抹溶解于深海里的琉璃蓝,听着脚底下海浪轻轻拍打岩石的声音,就感觉平静无比。
此刻头顶上的天空也是琉璃般的蓝,皎洁的月色笼罩大地,把斑斑清冷的脸颊映得柔和。
斑斑收回眼神,拍拍旁边留空的位置,示意小男孩过来坐着。
“麻麻说,你们经常去大海拍些好看的照片回来,而且还能赚钱!”小男孩手里拿着迷你蓝鲸模型,请求斑斑帮忙拿着,然后笨拙地爬上秋千。斑斑还给他屁股推了一把。
小男孩叫查理。胖乎乎的小可爱软糯地挨着斑斑,仰头让他讲昨晚约定好的海洋故事。
海洋故事,有很多很多。斑斑娓娓道来。
他与金有谦是海上行者,也是海底冒险家。
斑斑摄影出身,在一次旅行潜水项目中认识了作为潜导的金有谦。他们一拍即合,用他们当时的话说,就是看到对方第一眼就口干舌燥。
在遇见漂亮的海洋生物后,斑斑就迷恋深海下的世界。
他最后决定在金有谦的城市里停驻,开始学习水肺潜水,facebook上的个人简介也悄悄换成了水下摄影初级爱好者。
在对方陪伴下,斑斑拿着相机,从百潜裸潜到无护照勇闯太平洋三国,拍下一张张震撼人心的海底世界。
一年三百六十五天,他们出海的天数大概就有两百三十八天。严重的的时候,一天在海上可能晃了有六小时。
无数个白昼与黑夜,他们从南极到北极,像是不知疲惫,游走于洋流间,坠入深海十英尺。
他们牵着手走过一个又一个海域,无数次与海洋巨兽惊喜相遇,无数次在中古世纪残留的神圣古雕像前接受洗涤。
潜水之旅冒险而艰辛,但在漂亮的海洋生命前,一切都是值得。
斑斑拿着手里的小蓝鲸划过半空,点了点查理的鼻尖,“那今天就给你讲小蓝鲸的故事。”
小蓝鲸,没有人比他更爱小蓝鲸了。
那时候金有谦也问他,为什么大家都爱小海豚,而他却钟情于小蓝鲸。
斑斑就傻乎乎地说,就他胖嘟嘟的,好温柔好可爱。
金有谦就会点着他鼻尖酸酸地问道,那我胖嘟嘟的你才喜欢吗?
斑斑只是笑着吻他。他不爱把喜欢挂在嘴边,比起话语,他更倾向行动。
难怪金有谦总调戏他,说他就是个闷骚的接吻瘾者。
其实斑斑没有告诉他,因为小蓝鲸的叫声听起来最孤独,需要人家疼爱。
而他现在心里就像住着一只小蓝鲸,孤独地呜呼着。
他开始想念金有谦了。
眼泪悄悄从他眼角落下,斑斑侧过脸,在查理看不见地地方悄悄地擦干眼角,然后继续讲着他们在瓦瓦乌群岛里,追寻小蓝鲸的故事。
“我们在瓦瓦乌群岛的海上飘了好几天,那里的天很蓝,很多海鸥在我们头顶上空盘旋。我们第一次潜到海里的时候,一头可爱的小蓝鲸就朝有谦哥哥跑来,你猜怎么着?”
“他马上跑!跑得像我妹妹被斗牛犬追着那样快!”查理兴奋地说着。
“才不是,”那双红红的眼睛微微弯起,“小蓝鲸虽然是‘小’~蓝鲸~但是,它仍然比我们人类大好多哦!有谦哥哥就被吓住了,他突然僵住了,但小蓝鲸却用他20吨的身体,像麻麻抚摸你那样,”斑斑拿着小蓝鲸柔柔地撞到查理胸前,“Mua这样,轻轻碰了他的胸口一样,然后悄悄走了。”
查理顿时害羞得钻到他怀里去,然后从斑斑的颈窝里伸出脑袋,漂亮的大眼睛倒挂着漫天的碎钻星辰,可下一秒就盛满了担忧,“斑斑哥哥,你怎么了?”
查理看到他眼睛红红的肿肿的,像哭过一样,学着麻麻平常哄自己的手势,“斑斑哥哥不要哭,麻麻说,扁嘴的人不好看!”
小查理一番稚嫩却真挚的安慰让他感动,而眼前稚嫩的大眼睛与回忆中金有谦深邃的眼睛交叉相叠,这让斑斑眼眶里的眼泪更加汹涌而出。
好想他,每分每秒。
光是一想到,鼻子就开始堵塞泛红,胸腔里的呼吸要被夺去,眼前只剩下模糊。
“呜,斑斑哥哥,你不要哭,你哭我也哭。”
***
相拥而哭泣的两人,最后惊动了查理母亲。眉目和善的女人给斑斑道歉,抱走查理,庭院这下才清寂下来。
只剩下斑斑一人,以及秋千旁边的留空位置。
他没有告诉查理,在小蓝鲸亲吻金有谦胸口后,在他们拍摄任务结束,原路返回时,海底深处突然出现了一个巨大的旋涡。
当时金有谦护着斑斑,最后一个离开,结果就被沼泽般的旋涡吸进去。
当他回头,金有谦距离自己已经快三十英尺。
他本能地奋力下潜,但人类的极限让他开始头痛欲绝,水下的压力快把胸腔都挤断。可脑袋里只有一个命令,他不停地伸着手,拼命游向金有谦。
鸣笛声、耳鸣在他耳边变调尖叫,几乎是要冲破他的耳膜。
在意识尚存的最后一刻,他模糊地看见金有谦双手交叉放在胸前。
那个手势他最熟悉不过,就是停止、放弃、回到海面上的意思。
那只伸直的手,再也没有等到上前牵住的人。
那场事故奇怪得很。
斑斑从当地医院醒来后,当地人告诉斑斑,这里从来没有出现深海旋涡。
后来斑斑又跑去问救起自己的人,那位先生摇摇头,说当时水底里只有斑斑一个人。
更何况金有谦至今下落不明,杳无音讯。
只要没有看到金有谦的尸体,斑斑就坚信他还活着。
斑斑努力说服自己,或者那个旋涡只是个时间裂缝,就像电影里的时空穿梭。
他甚至颤抖地跑回那片海域,把信与石头扔进漂流瓶里,希望可以为迷失的爱人指路。
他在信里告诉金有谦,“她出生了!”
他把在瓦瓦乌群岛拍摄的所有作品都捐赠给当地的绝症儿童慈善组织,并把以前两人一起的作品拍卖展出,然后攒够了钱,买下了这幢房子。
曾经梦寐以求的——星辰、大海、小木屋。
他们甚至默契地称小木屋为她。
“为什么?”
“因为,她是我们的宝贝呀!”
“那等我们以后攒到足够的钱,就迎接她出生。”
“还要好好打扮她!”
斑斑把小木屋里的每一个家居都按两人最初的意愿装扮:面朝大海的庭院,种满薰衣草,秋千、风铃……
因为他知道,金有谦会回来,他得给他一个惊喜。
可他等了又等,小木屋真正“出生”后,迎接她的,只有斑斑一个人。
***
秋千随着晚风吹过,微微晃动。
斑斑开始后悔自己没有认真说上一次“我爱你”。
开始后悔傲娇的自己在每次接吻时,都喜欢调皮地躲过去,看着对方表情逐渐变得愤懑,自己就一副得逞的样子。
他回想起,每次从海里回到船上时,金有谦总说他深蓝色的毛巾搭在脑袋上,像只耷拉耳朵的可爱小狗狗。
金有谦甚至连自己的头发没来得及擦干,就先给他温柔地擦干头发,说怕他着凉,结果又坏坏地凑进把两侧毛巾拉起,在毛巾之间偷吻他。
“呀金有谦!你挡住我啦!”拿着相机的人微微摇头躲开,但还是被亲到脸颊。
“嘻,等下,刚刚那张蛮好的。”只亲到脸颊的人转回来,并适当地转移了话题。
“嗯?”斑斑嘴角轻轻勾起,毛巾下的大眼睛弯得像月牙。
“不是这张,前一张,嗯,再前一张。”金有谦继续给他擦头发。
“这张?不是吧……唔……”偷袭再次成功。
“偷袭成功了呢~”金有谦笑嘻嘻。
晚风把庭院的小木门吹得吱呀地喊,惊动了斑斑,他停下抽泣。
突然间,晃动的秋千抖动得更厉害了,旁边留空的位置突然出现了金有谦的影子。
影子像电视故障那样闪烁了几秒,然后变得清晰。
日思夜想的人就在眼前,斑斑揉揉眼,再次望向他,他依旧在面前。
金有谦就坐在斑斑旁边,看起来瘦了好多,头发也长长了,曾经朝气自信的样子变得憔悴落魄,眼神空洞地望向远方。
斑斑的心脏突然变得鲜活,而下一秒又随对方的失落,牵扯起一阵绞痛。
他像过往一样安慰金有谦,上去握住对方的手,结果握住的只有稀薄的空气。
他伸出的手,就跟那个下午一样,无数次扑空。
斑斑拼命在金有谦眼前挥手,“有谦,我是斑斑,你看看我!”可任何动作都似乎无法让对方察觉自己存在。
有谦,看看我好不好,告诉我你还活着……
突然沉默的金有谦垂下眼睛,摇摇头,说了这么一句话,“我只是没想明白。”
“什么?没想明白什么?”斑斑以为对方听见自己了,他反复重复着问句,凑过去摒着呼吸细听,生怕错过每一个音节。可除了那句话,他什么都听不到了。
这时他发现金有谦手里拽着一张纸,但上面的内容,他怎么也看不清。
斑斑的怀疑自己大概是过于想念,出现了幻觉。
可对方看起来又无比真实…
他轻轻凑过去亲了亲他的脸颊,就像金有谦以前经常偷袭自己一样。
就算,就算是幻觉,那就幻觉吧……
一个吻消散在冷空里。
“偷袭成功了呢。”斑斑睫毛颤颤,柔声地说。
可金有谦无动于衷,始终垂着眼睛。
斑斑心底的小蓝鲸再次在呜咽,在哭诉着孤独。
不一会,金有谦起身,他的影子从秋千上离开,又开始变得模糊,最后像电影谢幕那样一帧帧消失。
“金有谦!”斑斑的哭喊响彻在冷夜里。
他着急地跟着站起来,跑到庭院外。
四处望去,什么都没有。
金有谦像没有出现过一样,
斑斑盯着那晃动的秋千,眼神慢慢黯淡下去。
他擦干眼角回到屋内,点亮台灯,拉开书桌前的椅子,然后坐下。
他开始写点什么,涂涂改改又整段划掉,一页满了又撕掉再重写。
他写了一晚上。
***
后来每一年那天,斑斑就会踏上前往瓦瓦乌群岛的蓝鲸号,一个人。
但心里的小蓝鲸已经消失了。
他并不孤独。
因为他始终相信,金有谦会在另一个世界陪伴自己,只是回来需要花费些时间。
他爱上了写作。摄影虽能把美好的瞬间凝固,但文字能让过去的美好重新保持鲜活。
每当坐在甲板上时,他总爱听着海浪声,看着头顶盘旋的海鸥,然后带着笑意,翻开那本深蓝色的随身笔记本。
「Dive into sea…」他提起笔,把多年前与金有谦在海上行走的每一个甜蜜冒险的瞬间,再次用文字重现。
「我对他的爱是不可理喻的,这在我也是一个不可测度的秘密。我爱他,也许永远这样爱他,这爱不可能再增加什么新的东西了。」
海或金有谦,这次斑斑不会被难倒了。
金有谦就是他的海。
完
The other side of 《嘘,别说,别说》
*「我对他的爱是不可理喻的,这在我也是一个不可测度的秘密。我爱他,也许永远这样爱他,这爱不可能再增加什么新的东西了。」摘自杜拉斯《情人》
*「你知道吗,她出生了!很漂亮,不用担心。可是我想你了,每分每秒。你会回来的对吧?来这里找我吧。」信的翻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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