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宜嘉·何以渡星河」海玻璃
文艺三十题之“玻璃制品”
写手//冰镇可乐不加冰
01
段宜恩从海里救起了一个男孩，并且在等他醒来。
他把男孩拽到海滩上，手指拨开湿淋淋贴在脸上的头发，露出一张年轻英俊的脸。他猜男孩应该经历了一场意外海上事故，否则为什么紧闭着眼把眉毛皱得那么深。
段宜恩点了一下他的额头，皱着的眉毛好似舒展了一些，从额头往上顺势揉了揉男孩湿软的头发，在阳光下是蜜糖棕，像幼狮柔顺的鬃毛。而任由暖烘烘的太阳照在昏迷的男孩身上，蒸发皮肤表面的海水，蒸发混沌的意志
这是段宜恩从海里救起的第36个人类。
他对此十分满意。
02
王嘉尔感觉自己的脑神经变成了乱糟糟的一团，脑子里跑马灯似的重复着一个巨浪掀翻了他和他的小船，然后失衡、坠落、被海水淹没的景象。一瞬间他想起了很多后悔的事，比如他为什么不提前写好遗书再出海，比如为什么在看过家里地库压箱底的无名海岛传记之后就头脑一热瞒着爸妈摇起小船乐呵呵地要在20岁以前来一次少年奇幻漂流。
身体突然震颤了一下，王嘉尔想自己是不是要灵魂出窍了，脑中所有景象也随之消失，他的眼前开始展开一片白光。
白茫茫的，又有点蓝，好像有什么东西飞过去了，在人间那应该称之为鸟。
手指猛地动了一下，碰触到周围的东西又缩起，在掌心里摩挲着所接触的物质。细小的，粗糙的，像沙。
天空，沙滩，海浪的声音。一些零碎认知像镜子碎片重新拼凑起来，使王嘉尔完全醒了，坐起身来环顾周围。原来这里的沙滩是白色，阳光照射泛着磷亮的光泽。眼前的海已不是波涛汹涌，平静得如一个无限延展的天地之间的切面，没有灯塔，也没有船帆。他身后是茂密丛林，这里的树有他两倍这么高，有一棵在密丛中尤为凸显的歪脖子树，更显眼的是在这歪脖子树上坐着一位年轻男性，他正姿态放松地伏在树干上，一双细长的腿垂在半空，而眼睛注视着王嘉尔，不难定论他处于持续观察的状态，正等待王嘉尔发现他。
王嘉尔无法解读那眼神是否属于友善，对视过后觉得那人的眼睛像小鹿似的晶莹透亮，于是他被吸引过去，踩着绵软的白沙靠近那棵树，看清了树上的人身穿宽松的白色衣袍，垂眼看
他，好像微微笑了一下。
“呃，我无意冒犯…”王嘉尔有点担心自己刚清醒不能很好地组织语言，“请问你是这岛上的人吗？”
段宜恩回他，“这就是我的岛。”
王嘉尔一下子变得窘迫起来，想起自己在传记里看到的当遗世独立的岛屿遇到贸然入侵的外来人时一定不留活命的故事，想要往前的身子又颤颤巍巍地缩回去。
段宜恩认可男孩醒来过后让他看到了一双漂亮又有神的眼睛，这无疑是个加分项，只是现在那黑溜溜的眼珠好像在不安地左右摇晃，有种想要找寻后路的意思，让男孩整个人像误入了庞大食肉动物洞穴的小松鼠，有点仓皇无措。
于是段宜恩柔声问男孩，“你叫什么名字？”
王嘉尔想到妈妈从小教他在陌生人面前不要随便说自己的名字，但此刻说谎不是一个好选择，他只好纠结又小声地回答段宜恩，“叫我嘉嘉就好了…”
“听起来很可爱。”段宜恩从树下跳下来与王嘉尔相对，而王嘉尔退后了一步。
“不用害怕，你不是无缘无故漂上来的，是被我从海里拉上来的。”
“是你救了我对吗？”
男孩的语调上扬时连那几分好奇雀跃都掩饰不住的，顿时有了满腹好奇的问题要问，“你是怎么游到大海中间的？你不怕也被大浪卷走吗？你为什么要救我啊…”
方才还怯生生的小松鼠知晓了眼前人是救命恩人之后就变成了只小黄鹂，在段宜恩耳边吱吱喳喳，太多问题一时答不上来，段宜恩只好简短回应要救他的原因。
“不幸之中也有万幸，你就是万幸。”
男孩听了之后对段宜恩笑成了花，大大的眼睛闪烁亮光，有海风从他身后吹来，把段宜恩宽大的衣袖吹起，碰到了王嘉尔抬起的手指，王嘉尔顺势抓住了衣袖边角，扯了扯，给段宜恩示意。
“只是万幸遇到你啊。”
03
段宜恩对于说谎这个技能可谓是驾轻就熟，王嘉尔抛给他的问题，他可以回答得亦真亦假，至少王嘉尔对于他给出的答案绝大多数都深信不疑。这让段宜恩很有成就感，这个男孩在憧憬他，段宜恩救了他一命，给他住了树屋，并给他充足的食物，于是段宜恩一并收获了王嘉尔连续好几天绽放的甜甜笑容，和偶尔用来呼唤他的名称，宜恩，宜恩。
他也会叫男孩嘉嘉，语气淡淡的，听不出感情，但是表情是微笑着的，让人找不出破绽。
男孩对于自己大难不死的后怕因为有了段宜恩在而逐渐消退，取而代之是对如今周围一切的好奇，那树上的果子是酸是甜，这里会有会咬人的小动物吗，宜恩你在这里生活多久了，为什么这里只有你一个人。
段宜恩摸了摸他的头，给他一颗甜的莓果，“这里是人类最舒适的生存环境，我发现了这个地方，所以我想留在这里。因为美好的东西总会有很多人觊觎，所以一个人的话没有纷争没有矛盾，这里就会永远是个美好的地方。”
王嘉尔听完低下头沉思了一会儿，撇了撇嘴将含在口中的莓果咬开，没有想象中那么甜，反而有些酸，嚼着果子，糯糯地说着话，“可你看上去并不快乐。”
“快乐是情绪的一部分，它可以有，但是并不必要。”
“你真的好无趣。”
男孩的表情瞬间就垮了，背过身去。段宜恩看不到他将手里攒着的两朵小花藏在枕头下，弓起了腰，像漏气的气球，只是在苦恼小孩子的情绪真难琢磨，这会让他有点头疼。
04
段宜恩思考着自己是否曾经拥有过快乐，这似乎对于他来说是个假命题，因为前提是他生来就不是善良的物种，他会迷惑人，会欺骗人，并且有意地给他人制造一切让人信以为真的假象，直到让人沉迷于此，段宜恩就去吞噬他们虚空的欲望，讪笑他们的愚蠢狂妄，这的确让他有轻而易举掌控别人的胜利感。
那可以称为快乐吗？
从目前的情况来看，那个叫嘉嘉的男孩已经游离在他的游戏规则之外。他是个心思敏感的孩子，对于环境的适应能力也很强。他无疑喜欢这里的环境，当然，段宜恩没见过谁不喜欢这个从未公诸于世的世外桃源。他也不吝啬给男孩看更不为人知的东西——藏在地下洞穴里的宝库。
当段宜恩带王嘉尔进入底下洞穴时，男孩伸出两根指头紧紧地拽出他的衣袖，奶声奶气地自我检讨，“好吧，我承认我真的挺怕黑的，宜恩你不要走那么快，不要丢下我一个……”
段宜恩感觉自己的心脏处像被小猫毛茸茸爪子挠了一下，回头看拽他衣服的小家伙，在幽暗的环境里，那双眼仍亮堂堂的，眼睫的颤动说明他的害怕，但他们之间相距很近，段宜恩甚至能看见王嘉尔的瞳孔里容纳自己的成像形成一片莹白的光圈，将此刻纯粹对于怕黑而对自己产生的依赖表露无疑。
直到段宜恩在王嘉尔面前打开了宝箱，琳琅满目的珠宝金银让躲在人身后的男孩都不禁惊呼起来，立马换了一副眼巴巴的表情端详着这些价值匪浅的东西，难以置信。
终于看到正常人应该有的反应，段宜恩重新有了兴致，抛出了他早已准备好的问题，“你想拥有它们吗？”
生长在条件不算太好的渔人家庭里王嘉尔无法想象拥有这些宝藏会对生活带来怎样巨大的变化，他愣在了原地，直到段宜恩重复了第二遍问题他才回过神来。
王嘉尔回答他说，“我不能要。”
“为什么？”
“因为那是你的。”
“我可以给你。”
“但你没有把这些珍贵东西给我的理由不是吗？而除开这些，你已经给了我很重要的东西了，否则我现在也不会在你面前活蹦乱跳的。”
王嘉尔把宝箱盖上，神情变得很认真，转过身把装在口袋里的两朵小花拿出来塞到了段宜恩的手心里。之前恼过段宜恩对他生分冷淡的语气，这会儿感受到段宜恩对他的心意，觉得自己说他无趣的话确实过分了，段宜恩是喜欢他才会想要把宝藏给他对吧。
“你知道吗，我前天去树上采果子的时候，突然想爬到树的最高处上瞧一瞧，你猜我爬上去之后看见了什么，我看见了这个海岛像祖母绿宝石那样漂亮，看见环岛的白沙滩像缀在宝石边上的碎钻，还看见了这两朵花。”
“我从没见过这个花种，或许它们只生长在树上的最高枝头，在层层叠叠的绿叶当中它们会被掩盖，会变得不起眼，但只有我发现它们是最特别的花，最与众不同，感觉和你很像。”
段宜恩低头看，纤细的花茎上圆圆小小的粉白花瓣拢在一起，他知道这花叫什么名字，狐狸之尾，看上去纯净无暇的，实则在丛林里藏得最深，居高枝而上，迎风而动。
此刻他的心情动荡，男孩期待着他收到礼物的欣喜表情，而段宜恩却不知道怎么控制自己的五官变化。他知道自己搞砸了，他没有迷惑到这个人类的意志，反而在男孩纯真热情的本性面前，变得漏洞百出。
05
很多年前，在段宜恩还没有变成人型之前，他还能看到人类出现在这座岛上，要发现这座岛并不容易，也许根据那个远古传说拼凑来到这里的轨迹。登岛的人类在生存，在探险，但没有触犯岛上狐狸们的生存原则。
但这只是短暂的和谐。
登岛的人类开始发挥所谓的领地意志，并坚信这岛一定是藏宝之地，喊着所谓开辟荒岛的口号，实则在胡乱砍伐树木，挖掘土地寻找宝藏的痕迹。这样的行为惊动了岛上的狐族，它们一直是这座岛的守护者，再也容忍不了人类在岛上的胡作非为，于是在那群人靠近狐族的洞穴时愤然发起攻击。
不幸的是，狐族首领被猎枪射杀身亡，狐狸们并不能应对这种激烈的对抗，它们一直在岛上和谐生活着，但猎人们早已见惯血肉杀生，对待猎物并不会心慈手软，于是狐族伤亡惨重。人类踩着狐狸的尸体进入了它们的洞穴，走到最深处，终于见到了他们梦寐以求的宝藏。
人类目光饥渴地摩挲着宝箱，用抢打坏了锁，打开宝箱的瞬间，炫目的光迸发出来笼罩住所有人，接着在洞穴当中轰然爆发出惨叫声。人类的欲望和意志好像瞬间被那光吞噬，成为一具具空洞躯壳，倒在了地上。
而一截白色的狐狸尾巴从宝箱里露出来，顶开厚重的宝箱盖子露出全貌，一只幼小漂亮的狐狸用冷冽的眼光注视着在他面前奄奄一息的人类们。
这是狐族巫师的诅咒，当邪恶的欲望靠近狐族守护的宝物就会被吞噬，并且被解除封印的宝箱里的小狐狸，要靠吞噬外来者的邪念存活。
段宜恩就是那只小狐狸，因诅咒而生。
在此之前，段宜恩为了活下去会故意引诱人类来这岛上，或者制造出小型的海上事故，然后假装把人类救到这座岛上，然后暗中指引他们找到宝藏，最后在他们起了贪念想把宝物带走时，段宜恩就会去吞噬他们
王嘉尔在小狐狸的领地里已经存活够长时间了，超出了段宜恩的预想范围，并且此时他合上了宝箱盖子，而只想送给段宜恩两朵花。
06
王嘉尔发觉自从他婉拒了段宜恩慷慨的馈赠之后，段宜恩好像不太开心，早上起来打招呼他也不怎么对自己微笑了，反而问了自己一个问题。
“你没有想过要回家吗？”
王嘉尔揉着刚睡醒惺忪的眼睛回答他，“我还没找到回家的办法，不过爸爸妈妈应该会担心我失踪了。”
“我把你留在这里是不是很自私？”
“我喜欢和你在一起的感觉啊，虽然你不怎么说话，但是会把甜的果子留给我，让我睡软软的床铺。除了我和你，在这座岛也没有其他人，所以你是这里对我最好的人，为什么会觉得自己自私呢？”
“况且你好像习惯独来独往的，我是一个神经很大条的人，很喜欢跟人说话，所以，或许我能分享传递一些快乐给你吧，那么在我离开之后，你也能回忆起这些快乐，生活会变得有趣很多。”
从来没有人替段宜恩先入为主地思考这些，简而言之，他不过是个只能自生自灭的小狐妖，拥有快乐并不会让他拥有生存，但他却很羡慕男孩这样鲜活灵动的，放他每天都跟在自己身边好像真的有被他情绪感染。他不再独自闷在洞穴里守着没人来抢的宝藏，而是被王嘉尔拉去看星星月亮，听王嘉尔滔滔不绝地讲着关于人类世界千奇百怪的故事，由心里感受到真正的喜悦，瓦解因为需要欺骗而伪装的笑容，他喜欢跟男孩待在一起的感觉，段宜恩觉得，嘉嘉一定是人类世界里最甜的小孩。
小狐狸觉得自己产生了从未有过的情感，从前他只会辨识善恶，搞不懂他现在想一直跟嘉嘉在一起的感情是什么，听到嘉嘉回答他总要离开的时候，为什么心脏就觉得揪成了一团闷在胸口。
这让段宜恩变得困惑，这种奇怪的情感肯定会使自己难以抽身而退，他要推开男孩，才能不让一切都败露。
07
段宜恩的情绪好像变得更加低落了，并且不愿意告诉原因，刻意地在远离王嘉尔，像变成了一块敲不开的冰砖。
王嘉尔仔细地琢磨了下原因，肯定是自己告诉宜恩他快要离开了，宜恩不舍得，所以才开始难过，如果有样东西可以代替自己在以后的日子里能陪伴着宜恩，那他的心里大概能好受一点吧。
段宜恩不去搭理王嘉尔，但王嘉尔背对着他的时候，他的目光会一直落在他身上。他看到王嘉尔一整天都在沙滩上来来回回，一直低头弯腰，好像在寻找什么东西。捡到之后又立马藏进袖子里，回头看段宜恩有没有在看他，段宜恩有点心虚地移开视线。
于是段宜恩不理会王嘉尔，王嘉尔也自己偷偷摸摸地捣鼓东西，明明前两天还一起看星星月亮，现在弄得像在冷战。
但到了第二天的傍晚，王嘉尔就主动开口邀请段宜恩一起坐在沙滩上看日落。
日落日复一日年复一年都是一个样段宜恩早已看厌倦了，王嘉尔向他投去无比恳切的小狗眼神，段宜恩就不忍心扫他的兴致。
男孩的表情好像第一次见到段宜恩时透露出的紧张，把手背在身后，让段宜恩面对他，闭上眼睛。
段宜恩闭上眼，男孩数了三下，再让段宜恩睁开眼，然后就看到递到眼前的手里，躺着一条手链。
王嘉尔说，“这个手链是由海玻璃串成的，我在沙滩上找了好久好久，虽然它可能不及你的那些宝藏名贵，但我真的很喜欢海玻璃，小时候我最爱收集这个了，你喜欢吗？”
段宜恩注视着那串海玻璃手链，那些原本尖锐的玻璃碎片经过海浪的冲刷磨去尖锐的棱角与光面，形成每一块形状和颜色都独一无二的海玻璃，再经由男孩耐心的寻找和编织之后变成一件精美饰品，并问段宜恩喜不喜欢。
海玻璃透着淡蓝色的光，剩过任何一件在宝箱里的珠宝，段宜恩这样想着，于是一切问题都不约而同地有了答案。
他喜欢嘉嘉送给他的东西，他喜欢接纳关于他的所有，他喜欢嘉嘉这个人类。原来那种强烈冲击心脏，会让自己忐忑又异常欣喜的情感，叫做喜欢。
而喜欢会让小狐狸作出计划之外的举动，段宜恩将海玻璃手链戴在手上，并捧起了王嘉尔的脸，吻住了他。
08
王嘉尔对段宜恩说过，我很喜欢你的名字，宜恩，宜恩，应该感恩，应该感恩我遇见了你，然后你带我遇见了很多奇妙的东西。
可惜段宜恩是只狡猾精明的小狐狸，他想要得到的，不仅仅是感恩，从前是想要吞噬的邪念，如今是专属于嘉嘉这个男孩的，全部的爱和喜欢。但当他自己产生过度的欲望，让自己变得痴迷的时候，他就会自己毁灭自己，所以小狐狸的爱只能产生在一瞬间，在这一瞬间迸发得最激烈，然后在永恒中抹灭。
段宜恩倾注喜欢吻了男孩，男孩昏迷了过去。
09
王嘉尔昏迷的时候做了一个梦，梦见自己的小船莫名奇妙地被海浪掀翻，在他沉进海里快失去意识之前，他模模糊糊地看到一只白色的狐狸游到了身旁，用尾巴卷住了他的手臂。他再次醒了过来，发现自己又在沙滩上，附近有一艘靠岸的渔船。王嘉尔翻过身来，看到了他的家。
翻身的时候他感到手腕有些累赘，王嘉尔低头看，看到自己的手腕上戴着一条海玻璃手链。
但和自己送给段宜恩的完全不一样，缀在中间的最大一颗海玻璃上面，刻着一面狐狸的头像。
他回到家翻出那本无名传记，翻到最后一页，看到了关于狐狸岛的传说，关于狐族，人类，宝藏和诅咒，还有岛上的白色沙滩和歪脖子树，所有都让王嘉尔一目了然。
书上还说，如果狐狸在你身上留下专属印记，那么你就会被认可为狐狸最重要的人，狐狸会心甘情愿地庇佑你。
10
段宜恩在用灵力将王嘉尔送回家花费了不少力气。
他已经饿了很多天了，那段时间一直和王嘉尔在一起，他那么善良，段宜恩没有吞噬到任何一点邪念，这会让他的本体变得虚弱。但这无关紧要了，段宜恩不会再故意引诱人类来岛上了，他有了他最珍惜的海玻璃手链，洞穴里的宝物都不值得留念了，守了这么多年，人类要拿就拿去吧。
段宜恩的脸色变得苍白，他低头吻了吻手腕上的海玻璃项链，又更坚定了自己的意念。
反正在消逝的前一秒。他只需要记住最后一个被他带上岛的人类，是他的心上人，就足够了。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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