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神秘的活动号

「在荣·何以渡星河」少年限定心动

文艺三十题之“碎花窗帘”

写手//冰镇夕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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朴珍荣是在夏天刚刚开始有迹可循时搬到的这里,他今年16岁,搬到远离市中心的城郊是为了能离重点高中更近一点,也能更专心地准备八月份的数学竞赛——这当然是母亲的意思,不然谁会愿意在荒凉空旷的过日子,远离市井烟火气,每天过得乏味无趣。

 

但这种无趣正是母亲想要的,这样她就能有效防止朴珍荣出门去和同学朋友们聚会,远离电影院,远离游戏厅,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读圣贤书。

 

朴珍荣沮丧地坐在副驾驶,怀里抱着自己的书包。看着车窗外的风景一点点变得陌生,高楼林立渐渐变得稀疏,连排的商铺渐渐变得零星。

 

城郊的房子都是高档住宅区,独栋别墅洋房,环境鸟语花香。可尽管如此还是挡不住周围的惨淡荒凉,朴珍荣坐在新房子空荡荡的客厅里发呆,周围很安静,只能听到母亲走来走去的脚步声,他尚不习惯没有汽车鸣笛和电动车报警声的生活。

 

“嗯,挺好的,比我想像得还要更宽敞一点......珍荣,要不要过来看看你的书房?”母亲的声音远远地不知道从哪儿传过来。

 

朴珍荣抬起头试图分辨一下声音的来向,但是这栋别墅太大了,上下层,他实在懒得关心这些。所以敷衍地大声回答:“以后再说吧。”

 

他现在很没兴致,正在垂头丧气缅怀自己16岁的暑假。

 

没有冰镇西瓜,没有夜场电影,更没有阳光下的篮球场,甚至连能说话的朋友都没有。唯一能做的就是读书,学习,为进入重点高中而精神紧张。他怅然地抬起头望向窗外,目光所及之处空旷无人,落地窗旁纯白色窗帘也显得那么寡淡无味。

 

母亲的高跟鞋声越来越近,她是从楼梯上走下来的,那朴珍荣估计书房应该就是在楼上了。从进入这间房子开始,他就瘫在沙发上一动不动,行李箱和打包袋扔在一边不管。母亲皱皱眉头:“怎么不把东西整理整理?”

 

“...以后再说吧。”

 

似乎是察觉到了儿子的失落,她便没再多说什么,也没有要帮忙的意思,而是转身走向玄关处,提起放在鞋柜上的手包。

 

“那我先回公司,有事给我打电话。”

 

朴珍荣潦草地挥了挥手,示意自己明白了。

 

他知道,母亲是不会搬来陪自己常住的,这里实在太偏僻了,和她的公司几乎横跨了城市的两端。而她是绝不会暂放事业来住在这么一个地方度假休闲,所以朴珍荣猜测这么大一栋房子只有自己住。母亲或许是想弥补无法陪伴的愧疚,所以尽可能选择了条件最好的房子,可她不明白,正是这种宽敞明亮,装潢华丽,给朴珍荣带来了无穷大的孤独与疏离。

 

这不像家,倒像是长期居住的星级酒店。

 

 

 

/

林在范是朴珍荣在这里遇见的第一个人,正是他让朴珍荣相信,这地方居然真的有人居住。

 

朴珍荣在院子里转悠,试图找到一家营业的超市,他想吃冰淇淋。可是超市没找到,倒是意外摸到了别人家的花园里,这不怪朴珍荣,谁让他家不把铁栅栏锁上!

 

“嘿,先生。”声音从朴珍荣背后传来。

 

他惊讶又疑惑地扭过头,那个人穿着纯色的T恤和牛仔裤,很简单,很普通。

 

可或许是因为他正好站在一片金灿灿的阳光之下,又或许是因为他眼角带笑温柔地喊了那句有些奇怪的“先生”。朴珍荣的眼里他就像个名门望族的大少爷,联想到百年古堡,庄园马场,血统高贵的孩子们从小接受最顶尖的教育。他们风度翩翩,彬彬有礼。

 

从未有人称呼朴珍荣为先生,他还是个小孩呢。尽管他根本不希望别人把自己当孩子看待。

 

对这突如其来的问候,朴珍荣表现得不太令人满意。他紧张得清了清嗓子,僵硬地“嗨”了一句,场面尴尬地他都想反手抽自己一巴掌。

 

“你是新搬来的吧。”那个人似乎并不介意这些细节,他依旧和颜悦色,“我叫林在范,你住哪栋?”

 

“八...”

 

“噢!那就在我旁边啊。”

 

朴珍荣这才发现自己只是兜了个圈,这个误闯的民宅居然就是紧挨着自己的邻居。

 

“嘿嘿,我不是故意跑到你家里来的啦!就是随便转转。”

 

林在范宽容地笑笑,顿了一会儿,忽然眼睛一亮想到了什么似的,拍拍手对朴珍荣说:“我家里有冰淇淋,要不要拿给你吃?”

 

所以朴珍荣就这样意外地从一个冒失的闯入者变成了林在范的客人。

 

林在范家里是简洁而温馨的。

 

没有余赘的装饰,也没有夸张的摆设,颜色的搭配很和谐,窗帘是淡蓝色的碎花,成为了这里唯一灵动的点缀。

 

难以置信,朴珍荣一瞬间就被这里的一切吸引。

 

他坐在地毯上吃着冰淇淋,毫无戒备心地和林在范攀谈——这真是个风趣幽默的人,妙语连珠,分寸得当,朴珍荣对他的第一印象很好,可或许也因为在心目中这个人太过完美,以至于他一直都有一种拘谨的感觉。

 

碎花窗帘旁边的墙壁上挂了一张油画。

 

一个男孩穿着黑色燕尾服拉大提琴。朴珍荣的眼睛时不时就会瞟向那里,画里的男孩就像个闪闪发亮的王子。

 

林在范顺着他的眼神望去,然后笑起来。

 

“把自己的画像挂在家里,是不是显得我很自恋?”

 

“那是你?”朴珍荣睁大眼睛盯着林在范,“你.......会拉大提琴?”

 

“大提琴演奏,我的职业而已。”




/

林在范说的很含蓄。

 

事实上他是一名出色的大提琴演奏家,从小在英国长大,接受贵族教育,从小学习大提琴。少年时期就曾经为英国王室贵族们演奏,是目前国内首屈一指的顶级音乐家,不仅演奏技巧出色,更具有创作天赋。

 

年少有为。

 

却在一年前被人诬陷曾请枪手为自己作曲,尽管已经通过法律手段证明了清白,可是持续发酵的舆论和不辨是非的看客总是顽固不化。唯利是图的商人也由于顾虑不敢再与林在范合作,生怕惹上麻烦。

 

林在范不在乎,他乐得清闲,直接搬到了这偏僻的角落里,深居简出。曾经的积蓄至少可以维持他以后的生活衣食无忧。

 

朴珍荣对音乐那已经熄灭的执着,好像又因为这个神奇的邻居而开始重新萌动。他舔着冰淇淋,看看林在范黑色绸缎布料盖好的钢琴,又盯着窗边静立的大提琴出神。微风吹起轻飘飘的碎花窗帘,柔情似水地拂过琴弦,就像少女在唯美的梦境里展臂旋转。朴珍荣好像恍惚间真的踏进了一个陌生的世界,他升腾入云端,音符成为攀登的台阶。

 

林在范,他或许是暂住人间的神仙,不仅他这个人有魔力,他装饰出来的房间也有魔力。

 

时间不知道过了多久,朴珍荣手里只剩下雪糕棍了。他抬头看了看钟表,吓得浑身一激灵。

 

“呃......我恐怕得赶快回家了!”朴珍荣连滚带爬地跑向门口。

 

“有空还会来吗?”

 

“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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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过接下来的日子,朴珍荣都没有来。

 

上次,由于没能准时完成功课,又听母亲唠叨了一整晚。她从不发怒,也不会露出凶巴巴的表情,可她总是说很多令人感到烦闷焦虑的话,让朴珍荣自觉地去学习,背着沉重的思想包袱埋头向前挪步子。

 

他每天都在做物理题目,大提琴啊,钢琴啊,林在范啊,被密密麻麻的公式挡住,藏在了朴珍荣的心思之外。他知道母亲的许多要求是一种道德和亲情的绑架,可他除了被绑架也无能为力。

 

 

有一天,朴珍荣坐在桌前垂头丧气地啃着《几何原本》,一阵缓缓的敲门声响起。

 

他猜是妈妈提前下班,磨磨蹭蹭走到门口,推开门,却惊讶地发现林在范微笑着站在门外。

 

朴珍荣睁大眼睛,赶快把脸上架着的大黑框眼镜摘掉,懊恼怎么没去好好洗把脸。

 

他在内心深处,对林在范带着一种敬仰和崇拜,这种感情通俗来讲就是好感。

 

所以看到林在范的那一刻,他的心怦怦乱跳,随之而来的就是对自己现在蓬头垢面的尴尬。

 

幸好林在范并不在意。

 

 

“我以为你这几天会来的,本来专门为你准备了几首曲子。”

 

“专门.......为我?”

 

“我很久没有听众了,我以为你会愿意听呢。”林在范腰板挺得很直,如同名门望族的绅士,眼波温柔嘴角微微上扬。

 

就好像在皇宫里举行的盛世舞会,那个站在琉璃落地窗前的王子脸上笼罩着金色的光芒。他对着平庸的芸芸众生露出慈悲的微笑,他是天地万物间最优雅的神。

 

 

那一瞬间,背对阳光的林在范,成为了朴珍荣少年时代里最惊艳的一眼。

 

足以让他扔下手边所有没写完的功课,忙不迭地点头,奔向那束灿烂的光芒。

 

“你每天是不是很忙啊?”林在范很自然地搭上了朴珍荣的肩膀。

 

朴珍荣的耳朵忽然变得通红,浑身僵硬地在林在范的胳膊底下大气也不敢出。

 

“嗯...还好.......”

 

“都做些什么呢?”林在范温柔细语。

 

相比于林在范的从容,朴珍荣的局促格外突兀。

 

“呃...就...写写题,读读书...”

 

林在范出其不意地把脸凑到朴珍荣的面前,“感觉心情不太好呢。”

 

 

那天傍晚,林在范拉着大提琴,朴珍荣坐在旁边的摇椅上沉默地聆听——世界忽然变得好安静,云间斜阳也温柔起来,朴珍荣豁然开朗起来,林在范就像他繁忙苦涩的生活里唯一期待的烟火,他绽放一次能绚烂好多天,支撑朴珍荣等待下一次的梦幻。

 

林在范同他讲梦想与希望,和他聊童年时的故事,讲述一个朴珍荣从未体验过的奇妙人生。

 

朴珍荣蜷坐在林在范身边,洗耳恭听每一个字,虔诚信服林在范的观念与信仰。

 

他好喜欢这个男人啊,这种前所未有的喜欢就像一种禁忌的萌动,虽然自己年幼而青涩,许多道理都不明白。但是林在范作为他完全信任的神,他愿意将自己的平凡愚昧供认不讳。

 

天色一点点变暗,朴珍荣的学习任务还剩下很多,可他一点也不焦虑...甚至不再关心了。

 

他心安理得地赖在林在范的身边,在他身上重新收获勇往直前的力量。

 

“你当初是因为喜欢音乐,所以就去做了,是吗?”

 

“嗯...怎么说呢.......其实以前我不知道自己喜欢什么,但是身边的朋友都进了乐队,我觉得我也应该给自己找点事做,慢慢就觉得还挺有意思的——热爱,算是热爱吧。练习很枯燥,也很严苛,但是我练琴要很多很多个小时,我一分一秒都不会偷懒,到这程度的话,算是热爱吧。”

 

朴珍荣仿佛看到了不停参加竞赛的自己。

 

他享受获奖时的荣耀,也能咬着牙夜以继日地做题,他把少年热血中的大部分都献给了理化生实验。可他也说不上这算不算热爱。

 

“那你现在想做什么呢?”

 

“我想谈恋爱。”林在范爽朗地笑起来,“我说真的!以前乐团是禁止我们恋爱的,担心会影响到我们练习,所以我当初喜欢一个人,他也喜欢我,我却没办法和他在一起。”

 

“那你现在还喜欢他吗?”朴珍荣小心翼翼地问,不知为何有些许失落。

 

“当然不啦,那已经是很久之前的事了,我大概就像你这么大的时候吧...你想想,这都多少年了。”

 

 

“我想随心所欲地生活,不想每天都只有学习。我想学画画,弹钢琴,我觉得我不该每天做这些无聊的事...”

 

 

“你当然不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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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来,林在范成了朴珍荣最忠实的玩伴。

 

这个幼稚的成年男人总能明白朴珍荣那晦涩的心意,他们在这个珍贵的夏天放肆地挥霍时光。

 

在一片无人的原野上恣肆狂奔,在空旷的篮球场上玩投篮游戏,谁输就要去买可乐。林在范答应他在这个夏天结束前教会他一首贝多芬的曲子,可事实上朴珍荣就连最基础的哈农练习曲都弹不囫囵,五线谱认不认识都不一定。每次林在范都又气又笑。

 

朴珍荣白天的时间全部献给自己,只做自己喜欢的事。晚上回家就只能拼命赶作业,可能是因为期盼着明天快一点到来,就连算题的效率都提高了不少。他每天都兴奋激动,充满向往。

 

 

在某个炎热的午后。

 

朴珍荣漫不经心地叩开了易拉罐,吸溜了一口冒着凉气的汽水,抬起眼睛看看林在范——他也在看着自己。朴珍荣知道,就是在这一刻,他想瞒的一切都前功尽弃了。

 

“我喜欢你。”

 

林在范微微侧头,然后露出一个意味不明的笑容,不像是对朴珍荣幼稚的嘲弄,但也不像一种默许。他伸手摸摸朴珍荣的头:“那你就一定要成为比我快乐的人。”

 

 

也就是在那天,朴珍荣回家推开门的瞬间与阴沉着脸的母亲四目相对。

 

恐惧与不安刹那笼罩着朴珍荣,他慌张地看着愠怒的母亲,大脑一片空白。

 

“你去哪儿了?”母亲的声音平稳得像一条直线,却带着逼人的威严。

 

“倒...倒垃圾。”朴珍荣只能情急之下信口胡诌。

 

“倒了四个小时?”

 

朴珍荣倒抽了一口凉气,隐约感觉到今天的一场腥风血雨是绝对避免不了了——反正也不是第一次,朴珍荣也没什么好怕的。他充满仪式感地清清嗓子,拉开餐桌旁的椅子坐下......

 

 

他说了很多话,或许比他前几年与母亲的交流加起来都要多得多。这其中有很多内容是他的心声,也有许多是从林在范那里受到启发的观念。他表现出的强烈逆反情绪令母亲担忧,他就像个被坏孩子影响的优等生,母亲急切地要将那个罪魁祸首揪出来,然后安抚自己的乖孩子继续做一个品学兼优的精英。

 

“可是这不是我喜欢的事,更何况我并没有搁置学习啊,你可以去检查,我每天的内容都有写!”

 

“强词夺理!你的心根本就不在这上面!敷衍了事有什么用?”

 

“我没有!每一道题都是我自己做的!认真算的!”

 

“白天出去疯跑,晚上匆匆忙忙赶功课,你能做好什么?作为我的儿子,你应该.......”

 

接下来的内容朴珍荣一句都听不进去了。

 

“作为我的儿子”,这句话又来了——母亲身上的优秀光环常常会成为利刃将朴珍荣重伤,母亲是个一心一意学习工作的女强人,她当然希望自己的儿子继承自己的品格。朴珍荣确实遗传了很好的基因,在学习方面很有天赋,可是这远远达不到要求。

 

“我应该怎样?应该当书呆子,应该没有自我,应该任由你的摆布过完这辈子,你懂什么?你根本就不懂!”

 

夏夜的暴雨来得毫无征兆。

 

大雨倾盆拦住了朴珍荣想要夺门而出的冲动,他转身头也不回地回到房间,重重摔上了门。

他望着窗外的雨,望着雨点的那头隐约灯火下的碎花窗帘。他彷徨而无助,恨不得以后的路都要林在范指引着向前走。那是他唯一无条件信服的方向。

 

雨终于停了,天都亮了,朴珍荣趴在窗边整整一夜。

 

母亲也离开了,或许她在昨晚就已经走了,谁知道呢,朴珍荣无心顾及。

 

他不管不顾地扑向林在范的世界,用力拍响那扇门。

 

林在范很快就打开了门,和往常一样。他穿着考究,一丝不苟,挺拔地站在那里,看到朴珍荣后脸上露出笑容——也和往常一样。

 

朴珍荣的眼泪夺眶而出。

 

他以为林在范是全世界唯一一个懂得自己的人,他在旁人的偏见非议里痛苦挣扎后会想要将自己的内心世界全部展示给林在范,渴望得到他的肯定,听到他对自己的认可。

 

 

或许是因为他对林在范报了太大的期望,最后才会那么难过。

 

当林在范和颜悦色地告诉他,算啦,别闹了,好好学习吧。

 

那一刻,朴珍荣愣在原地,脸上的表情冰冻凝固起来,眼泪都挂在眼眶上倔强地不再往下掉。他的哭泣声也戛然而止,只是不住地颤抖能表明他在抑制自己的痛苦和愤怒。

 

“你怎么了?”林在范的语气平和而漫不经心,然后他接着说,“你这个年纪能懂什么呢,好好学习又不会害你。”

 

“可是你以前不是这么说的.......你说我应该快乐地活着...”

 

“哎,快乐这事儿,本来就挺不负责任的。小孩子能懂什么?”

 

眼前的这个人忽然变得很陌生很陌生。

 

这令朴珍荣感到无尽的失望和惊恐。

 

他好生气啊,感觉自己被欺骗了,而且骗走了自己最珍贵的感情,那种赤诚的仰慕和崇拜,除了林在范他还能毫无保留地献给谁呢——林在范在他眼中是一个成熟却热血,很有思想和主见且依旧保留着少年意气的成年人。

 

可这一刻他觉得这个人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他心里的神堕入了凡间,还是逃不出那种世俗平庸。

 

酝酿了好久好久,他死死地咬着嘴唇,数次欲言又止。

 

最后他转身跑走了,几步后又停下,转过身死死地瞪着林在范,林在范就倚着门框望着他。

 

朴珍荣的喉咙里嘶哑地挤出一句话。

 

“我后悔见到你。

 

你毁了我整个夏天。”

 

 

你毁了我整个夏天。

 

这个炎热的浪漫的季节,这个蓝天白云,骄阳似火的季节,这个萌生着梦想和暗恋的美好季节。

 

林在范的突然出现,让朴珍荣以为这个夏天终于有了意义。可如今又是因为这个不速之客,让朴珍荣的夏天骤然间又没了颜色。

 

 

你浪费我的时间,浪费我的崇拜,浪费我珍贵的喜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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目送朴珍荣走远。

 

林在范缓慢沉重地叹了一口气,悲哀无奈,爱莫能助。

 

他有好多话想说,但又不知道该说什么,他好想高声喊住朴珍荣,然后跟他说对不起,无论是为了什么,总之对不起。

 

他很早就开始感到后悔,现在达到极限。

 

——如果自己从未答应过朴珍荣母亲的劝说,那朴珍荣现在会不会感觉好一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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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这个夏天要结束的最后片刻,朴珍荣如期参加了奥林匹克数学竞赛,拿到了名次,但并没有如期望斩获冠军。

 

他站在领奖台上,双目无神地看着台下乌泱泱的家长,母亲没有来,她很忙,更何况这种一般的成绩也不必劳她大驾。

 

可他却目光一定,看到了一个熟悉的人,林在范,他坐得笔直挺拔,散发着贵气,深邃优雅,望着自己用力地鼓掌。

 

离开会场的时候朴珍荣脚底抹油似的溜得飞快,生怕撞见了他,可是还是不防备地被一个人拉住手腕。

 

居然是妈妈。

 

她的双眼里闪烁着自豪和赞许,嘴里念叨着我儿子真不简单。朴珍荣不习惯这种夸赞,本能地抵触后退。

 

“我跟林先生聊了很多。”

 

朴珍荣警惕地抬起眼睛:“聊了什么?”

 

“那都是大人之间的事。”

 

这个说辞令朴珍荣想发笑,那个他喜欢的人怎么莫名其妙成了和妈妈一个辈分的大人,而自己终归是格格不入的小屁孩。

 

“那你们是什么时候聊的,总能告诉我吧?”

 

“断断续续有好几次,刚开始是我主动打扰人家,你也知道,有段时间你总和他呆在一起........”

 

“我不想听这些。”朴珍荣沉着脸打断。

 

“但是后来他又有一次去公司找我,很严正地跟我说了许多事,他的确是个很有思想的人。”

 

“然后呢?”

 

朴珍荣已经不想再期待了,越期待就越失望。

 

 

“妈妈向你道歉。

 

林先生也托我向你道歉,虽然我也不知道你们是为什么.......他说,要为这个夏天道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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妈妈问他要不要搬回市区,朴珍荣沉默地思考了很久,摇摇头。

 

他是真的喜欢隔壁家的碎花窗帘,可是碎花窗帘哪里都有,他自己也可以把房间换成这个。它对朴珍荣来说再也没什么新鲜的了。

 

可它的主人,拥有着躬行的温柔,亲力亲为的体贴,依旧是朴珍荣心里的百年难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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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天结束了,碎花窗帘不再应景。

 

隔壁换成了墨绿色的天鹅绒窗帘,这更有欧式宫廷的贵族气了,拖着金黄色的流苏穗,点缀着零星的水钻。

 

趴在这样的窗边等待这个冬天的初雪,应该很浪漫吧。

 

朴珍荣托着下巴想着,回头看看林在范,又转头看向窗外,拖声拖气地抱怨:“怎么还没下雪啊——”

 

“你有耐心好不好?”

 

“那你拉琴给我听。”

 

“那你算数学题给我看。”

 

然后两个人看着对方放声大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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朴珍荣以前觉得,自己一定是林在范这个小王子身边的狐狸,愿意无偿地奉献自己的爱慕。

 

现在他不再那么想了,爱有千万种,放低姿态是最苦情的,也是最没有意义的。

 

林在范循循善诱,不是为了让自己变成卑微如尘的小狐狸——他现在更希望能成为另一位小王子,善良勇敢,永葆热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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