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神秘的活动号

「在荣·何以渡星河」遗梦

文艺三十题之“空无一人的画室/教室”

写手//桃桃乌龙茶

 

 

梦最初的地方,是那间空旷的教室。

 

 

 

他熄灭了最后那盏灯,站在门前,望着空荡荡的教室。

 

像是做了贼的样子,探着身朝门外看了看,然后悄然溜到了那张桌前,熟练的翻找抽屉里那本不属于他的日记,好似每日必备的阅读理解,读的太入迷,停止了时间,忽视了外界一切因素,站在映射着落日晨昏的窗前,下颚的阴影打在墙边,殊不知一抹黑烟笼罩了他的面。

 

“朴珍荣。”

 

 

 

“朴珍荣!”

 

“嗯?”

 

男孩长高了不少。

 

“人家跟你打招呼呢。”

 

“哦,哦。”

 

他擦了擦有些冒汗的手心,向对面和自己身高差不多的人示好。

 

“珍荣,我们之间不用这么客气。”

 

他低着头,那只手依然停留在半空。

 

朴珍荣笑了笑。

 

“你长高了不少。”

 

他想咬了自己的舌头。因为不会有人说出比这更白痴的问题。

 

“我们差不多。”

 

这算是一种寒暄?

 

朴珍荣不由自主的抬起头,看到了那张熟悉而又陌生的面孔。

 

他知道男人也在看着他,他不敢和他对视,只能逃避般的盯着那两颗小痣——他以前最喜欢亲吻的地方。他似乎意识到了自己的想法,堂皇的移开了视线,站的笔直。但又庆幸于男人只是个普通人,不会读心术。

 

“要不,你先坐一下吧。”

 

 

 

这只是一场简简单单的同学聚会,他却被自己搞得比公司面试还要紧张。

 

朴珍荣一向不怎么合群,原本以为他根本不会在意这些表面上毫无意义的聚会,但实际上林在范也没有想到,见到他时只是让自己看起来更放松,坦然一点。毕竟大家都在演戏。

 

“最近过得怎么样?”

 

林在范刻意的坐在朴珍荣对面,他知道,对方挤在一个不起眼,身边都排满了人的角落。他总是这样,在极度紧张的情况下。

 

朴珍荣看了看男人两边空空的位置,才意识到对方是在和自己说话。

 

“还好。”

 

林在范直勾勾的盯着他,仿佛要补回五年来缺失的每一眼。

 

不知身旁的同学聊到了什么开心的话题,朴珍荣的肩膀上赫然出现了一只手臂,有些滑稽的晃动着他的身体。

 

“你呢?你俩领证了吗?当年你们可是震惊了全班的一对。”

 

其他人闻声转过头,眼神在林在范和朴珍荣之间来回游荡。

 

“我们...”

 

“我们早分开了,五年前。”

 

林在范还在纠结怎么圆谎,就被朴珍荣无情的拆穿了。

 

“嗯。”

 

唯独让自己看起来不那么死皮赖脸的做法,就是承认事实。

 

“我满脑子都是当年林在范出柜的模样,太可惜了。”

 

一场宴会中总有那么几件令人不愉快的事,然而现在正在发生。

 

看着朴珍荣的脸色越来越差,识相的人已经在思考着如何转移话题了。

 

“林在范最近忙什么呢?大学一毕业整个人跟失踪了一样。”

 

“前几年忙着创业,和朋友一起成立了个小公司,这两年才有起色。”

 

对,就是创业,这是个致命的问题。

 

 

 

如果问朴珍荣一生中最尴尬的时刻,无非就是偷看林在范的日记时碰巧被对方发现。如果问林在范做过的最大胆的事,恐怕就是当着全班同学的面,把朴珍荣护在身后,将毫无罪名可言的同性恋者施加了百倍罪名压在自己身上。那年林在范和朴珍荣只有17岁。学习好的男孩一直把一个秘密藏在心里,他永远都不可能告诉对方,高考中自己是放弃了一道十二分大题,而不是时间不够没有做完。

 

后来两人不约而同的选择了同一所大学,熬过了大一,就向班导申请外出租房,开启了爱巢模式。他们会在没有课的早晨相拥睡个甜美的回笼觉,夜晚就宅在小房间里,一遍播放清新的纯爱电影,一遍激烈的吻在一起。

 

朴珍荣挺想念那时候的生活,如果林在范没有一根筋的扎在创业这条路上,或许他们早就坐在荷兰的郁金香田里看着傍晚晨昏的夕阳西下。

 

他有些颓然的看着林在范神采奕奕的和别人分享自己的成功经验,脑子昏昏沉沉的,殊不知举起又放下手中的酒杯多少次。

 

大三那年挺难熬的。朴珍荣计划考研,林在范又莫名其妙的想着创业。其实他的家境并不差,林父成立了私企,按平常人的思维,他完全可以接手家族企业,但每当朴珍荣提起这件事,林在范总是一脸沉重的表情,不再接他的话。后来朴珍荣花费更多的时间去学小语种,而林在范则奔波在各个部门,学习市场营销。久而久之,温暖的小家变成了一种累赘。就像朴珍荣生日时摆满了餐桌的佳肴换回林在范一句有应酬,再就像林在范回到小屋时早已人去楼空,房东说那个男孩交了违约金,让他赶快收拾东西,方便租给下家。

 

大四,他们分道扬镳。

 

他们没有打听过对方的音讯,反正朴珍荣没有。毕业后他孤身一人到德国,空闲时坐着穿梭在莱茵河上的轮渡,几杯黑啤把自己灌得不省人事。他在赌,他选择了德国而不是英国,他的导师告诉他有两所学校可以选择,林在范说德国好,德国有浪漫的新天鹅堡和雄伟的楚格峰。他顺从了他的意思,他本以为林在范会

不顾一切的飞来找他,然后两人重归于好,一起坐在叙尔特岛的沙滩上看着潮起潮落,但是幻想终归无法实现。林在范只有在他刚离开时与他联系过,往后的日子十分平静,仿佛他从未来到过。

 

朴珍荣十分自责,他从不会怀疑林在范出轨,因为这是人与人之间最基本的信任。或者是问他,为什么会分开。他可能会笑着说,因为太失望。失望就像滴水积累般,林在范忘记了他的生日,他们的纪念日,到最后他索性不再理会自己。挺可笑的,两个男人在一起,原本以为大男子主义的人是不会在意细节的,可事实并非如此。有时朴珍荣觉得自己的优柔寡断真是人生的一大败笔,他唾弃自己,比女生还纠结的性格。但终究无法改变这一切。

 

 

 

林在范注意他很久了。

 

他不经意间扫到朴珍荣几近空了的酒杯。潮红逐渐爬上他的耳朵,他可不想让朴珍荣喝醉。

 

大二那年林在范曾因为赤脚回家的朴珍荣生过气。

 

“你鞋呢?”

 

“被他们扔了...”

 

“你喝酒了?”

 

“嗯...”

 

男人看着朴珍荣沾满灰尘的白袜子,一股子火窜了上来。他把倒在床上昏昏欲睡的人摇醒,得到了对方不满的表情

 

“我要是问你要钱包,你也给吗?”

 

他看着对方愣了愣,然后慢吞吞的爬起来,把钱包里所有的银行卡抽了出来,整齐的摆在林在范面前。

 

“所有家当都给你...”

 

 

 

“我先走了。”

 

“啊?这才刚开始没多久。”

 

“有点不舒服,你们玩的尽兴。”

 

他撑着桌子,站起身子,原本晕乎乎的脑袋更加沉重了。但他必须赶快离开,离开这个是非之地。

 

朴珍荣总是这样,让别人根本无法拒绝他。

 

林在范看着他走出包房,才匆匆起身,追了上去。

 

他说朴珍荣喝醉了就像个小孩子,他不放心。

 

他说他们吵架了,朴珍荣和他置气才说的分手。

 

 

 

前面的人还在无聊的踢石子,后面的人就静静的跟着他,看着这有些幼稚的行为。

 

“珍荣。”

 

前面的人停下了脚步。

 

“我们能聊聊吗?”

 

朴珍荣转过头,怔怔的看着对方。

 

“你想说什么?说吧。”

 

林在范看着他,一时间不知道说什么是好。只是静静地望着对方,一眼万年。

 

“有事吗?没事我走了。”

 

“你和德国的朋友还有联系吗?”

 

朴珍荣从来都不擅长交友,或许在他性格开朗时的小学和初中朋友会比较多,但又耐不过人生路的诀别。他爱读书,隐藏的技能往往会在一段时间后被发现。高中他和林在范看了不少好书好电影,别人看来挺无聊的,但是两人却乐此不疲。

 

林在范承认,他偷偷跑到过德国几次,他知道有一个和朴珍荣相处的不错的德国人,他也亲眼见过那个男人在莱茵河轮渡上偷亲朴珍荣脸颊的样子。可那时的他什么身份也没有,只能暗自在角落里捏紧了拳头。

 

“我就知道你肯定会去找我。”

 

“他和我表过白,我说我在等一个人,如果那个人在毕业前找到我了,我恐怕就要拒绝他了。”

 

“但那个人没有找我,我却从德国逃回来了。”

 

“珍荣。”

 

“我之前瞒着你,是因为我们被我爸妈发现了。”

 

林在范十分纠结,但他最终还是选择了隐瞒。

 

大三刚开学,林父林母的突然到来给他打了个措手不及。朴珍荣在文学院上课,他听闻敲门声毫不犹豫的冲过去,珍荣儿还没来得及说出口就被门口突然出现的父母吓了一大跳。他觉得那张巨大的双人床和卫生间成对的男士牙刷已经无法解释清楚了。他知道父亲的企业出现了经济危机,这也是他第一次向家里谈条件,只要自己能有良好的发展,家里人就必须接受他和他的男朋友。

 

朴珍荣家的状况不及他,父亲身体不太好,虽说家里有两个姐姐可以帮忙照顾,但出柜这种事对他而言太过于苛刻。所以他选择隐瞒,本以为自己能够抗下一切,却没想到他却丢了自己最珍视的。

 

“那现在呢?叔叔阿姨过的好吗?”

 

“公司撑着,我爸那边已经好转了很多。虽然可能没那么快就接受,但是我想试试...”

 

“算了,出国前我和家里坦白,他们说我有病,要和我断绝关系,我就觉得好像也没什么可以尝试的了。”

 

“哥,其实我们父母本就没什么错的,还不都是为了我们好。”

 

“可能我们才是错的人。”

 

朴珍荣有些哽咽,他怕再说下去自己就会崩溃,于是借着股酒劲,他才能狠下心。

 

“别再跟着我了。”

 

他只留下了那个孤单的背影,黑夜中模糊的像是劣质电影播过的几贞动画。

 

林在范必须跟上去。

 

 

 

他记得这条路,是通往他们大学出租屋的捷径,黑漆漆的。他以前总吓唬朴珍荣,说这曾经是块墓地,半夜总能听到女鬼的歌声,男孩哼唱着歌谣,问他是不是这一曲,把他吓了一大跳。然而几年过去,取而代之的是宽广的大路和明亮的路灯。朴珍荣站定在那片熟悉而又陌生的空地前,过了许久,突然蹲了下来。

 

林在范有些担心的站在他身后的不远处,依稀听到了蹲在地上的男孩啜泣。他吓了一跳,不顾一切的将男孩搂在怀里。

 

“我的家没了...”

 

这是朴珍荣环住他前,一直重复的一句话。

 

上帝为你关上一道门的同时也会为你打开一扇窗,那里充斥着鸟语花香。

 

 

 

“等等。我东西忘带了,你们先走吧。”

 

夏日激情篮球后的少年撩起衣摆擦了擦脸颊上还未滑落的汗水,明朗的冲着队友一笑,头也不回的朝着教学楼跑去。

 

小心翼翼的步伐似乎与他不大匹配,那日阳光正好,面庞上窸窣散落的阴影增添了几丝惊艳。男孩有些变扭的走近,站定在座位前

 

“朴珍荣,你是在偷看我的日记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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